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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輝矮壟謀 供



變形的都市



阿飛正傳
  在卡夫卡筆下某個平凡至極卻又有著歷史意義的早晨,旅行推銷員格里 高爾薩姆沙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碩大的甲虫。從這一刻起, 人們發覺自己和所處的世界都變得難以把握,在不停變換著容貌和外形,而 此刻的中國人似乎還睡在魯迅所謂的“鐵屋子”里,他們決定性的蘇醒注定 要被不斷推遲。

  時間定格在八十年代末的某一年,從北京的某個角落里傳來了一聲沙啞 而震徹心肺的吶喊:“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一句話道出了先 “醒”者們的興奮、激動、驚恐與茫然。

  時間把這一切變成了歷史,若隱若現,成為我們現實生活遙遠的背景。 我們似乎也習慣了過一種“變形的生活”。只是每個人出門之前都小心翼翼 的檢查一番,唯恐比別人變得更像一只甲虫,或者相反,留下更多人類的特 征。當然也會有人無意中暴露出變形的痕跡,這難免引起人們的驚恐,成為 議論的中心話題。比如張藝謀,那個昨天還被嘲笑,長著過于原始的人類五 官的電影導演,給人們帶來了一部《有話好好說》,立即就有人茫然的看著 他那雙十足昆虫類的復眼──在這雙眼中一座都市分裂成一個個高速運動而 夸張變形的破碎影像。其實這一切并非完全在一夜間發生,七、八年前他就 曾拋出一部讓人難以定位的《代號“美洲豹”》。這個所謂第五代電影的代 表人物,曾經充分的表達了他們這代人共同的情緒﹔但同時他又一直在人們 視野的邊緣暗中尋找著新的位置,情愿或不情愿的站到了人們視野的中心。 值得注意的是他熱衷于從當代文學作品中尋找目標,被他相中的莫言、蘇童、 劉恆、余華等無一不是當代文壇最有份量的發言者。因而他的或令人矚目或 悄然進行的轉變,與整個中國文藝界的“季節轉換”關系密切。

  90年代以來,學院派文藝評論中最常出現的詞匯悄然的由“精神”、 “意志”變成了“經驗”。作品傳達哪種主義的思想,宏揚哪種精神已不再 是批評家們關注的焦點,他們更多的開始注意作品中怎樣處理著怎樣的經驗。 由于中心話語的傾覆,當下的生活狀態急需有人為之作出闡釋,闡釋當下, 為現實生活狀態命名,在新一代學者看來成了“文化緊張性的根源” (張頤武語)。在電影領域,這種“當下性”體現為創作者對都市生活經驗 的關注,這種關注使得“都市”不再僅是敘事的外在空間,而兼具敘事者, 主人公和觀眾于一身。“都市”由一個有明確所指的名語變形成一個被普遍 使用的能指。它所傳達的意義也愈來愈復雜。張藝謀的新片以自己的方式加 入了“都市”這一符號的變形過程。看過這部影片,有人指出其技法對王家衛, 塔蘭蒂諾的模仿,也有人批評其刻意的“幽默”已變成周星馳式無厘頭搞笑, 也許張藝謀正是在這兩者之間尋找某種新的表達方式。


春光乍泄
  王家衛的電影一直被視為香港電影純藝朮方向的代表,從《旺角卡門》《阿飛正傳》《重慶森林》《東邪西毒》《墮落天使》到今天的 《春光乍泄》,其極具個人風格的電影文本獲得了評論界、學朮界的一致好 評。三地的研究者都喜歡對他的電影文本進行闡釋。然而他的電影本身所負 載的東西卻總是難以傾盡。在我看來,王家衛的那些支離破碎的故事無論發 生在塞北荒漠,還是在遙遠的阿根廷,其底層總是有一個發生在香港這座大 都市里的潛文本,這個潛文本的主角是一個敏感而固執的藝朮家,他把電影 的生產過程看成一場游戲,樂此不疲,據說他的電影有時會拍出七八種情節, 然后在剪輯台上隨意選取,使得影片變得松散而破碎。而他對電影語言的使 用也達到了隨意為之而意味無窮的地步。在他的影片里人物大多孤獨而自閉, 同時又渴望愛情,渴望交流,但又在選擇與逃避之間動搖不定。按他自己的 說法其影片主題就是“拒絕”二字,因為害怕被拒絕,而拒絕一切。在王家衛 那里“都市”正是一種無法拒絕,卻又令人試圖逃避的東西,彌漫于每個細 節之中。而更具戲劇意味的是他的關于都市的嘈雜、流動的一系列想象也日 漸成為都市文化的一部分 ,成為了一種快餐式的表達方式,以致于人們一 見到高速攝影攝下流動的車流、人群,搖動不止的攝影鏡頭和夸張的廣角鏡 頭、傾斜構圖,就會下意識的想到,孤獨、疏離、茫然等等詞匯。

  與王家衛相對應,周星馳出演的一系列影片卻把影片的觀賞過程變成一 場游戲,似乎還少有人想進一步挖掘其電影文本底層的意義,這是徒勞而白 費力氣的。欣賞他的人求得的是消遣,而非“意義”,而學院派們又將他視 為無意義的文化垃圾。然而周星馳式喜劇中所使用的一系列“搞笑手法”, 不正是后現代藝朮家們所最熱衷的“拼貼”、“戲仿”嗎?他在電影中時常 使用的穿幫笑料,也暗合了布萊希特的理論初衷,如果說王家衛還是一個熱 衷于文本實驗的現代派的話,周星馳無疑是具有強烈文本意識的后現代主義 者了:無論使用何種手法,電影都只能是供消費的文本,電影所提供的意義 不過是批評家的牽強附會,而觀眾的觀賞期待正是被“搔痒”,而不是被打 動。因而在他的作品中無論古裝、時裝,“都市”都作為一個重要的角色而 出現,當然他具有的可能是影院經理一類的身份。

  以上兩人也許代表了都市電影的兩極,我們難以用一種永恆的標准來評 判他們。如果說王家衛比周星馳更“高雅”的話,我們不得不指出周星馳式 喜劇中有著更多的英雄主義的正面意識,而王家衛表達的全是灰色甚至黑色, 至少在我看來他們都要比許多好萊塢大片更有價值,因為那些影片不過是用 精致的夢幻麻醉觀眾罷了,而他們各自把生活的背面和人自身的無聊展現給 我們。

  那么變幻不定的都市給張藝謀留下了什么呢?沒有王家衛式精英的頹廢 與孤獨,也沒有周星馳式市民階層的樂觀與嘲諷,張藝謀不動聲色的把自己 “變”到了電影里。是啊,也許我們只應把他看成一個在令人目眩的高樓群 中替人傾訴愛情的陝北農民罷了。他和我們一樣是都市中游走的一分子,只 不過他把自身對于都市的一系列經驗和想象表達了出來。創作者的主體其實 早已退隱在一大群明星之后,他借用的王家衛式的鏡頭和周星馳式的搞笑, 就像是他本人操著陝北方言一樣,不過是一種電影語言的“香港方言”罷了, 我們還剛剛擺脫秋菊式的目光,正式走入不斷變形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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