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南加亚太中心的读者

有幸和贵单位的网站联网。从影视教学的角度来说,这可以说是INTERNET 带来的好处,但我这只是个人的HOMEPAGE,不代表任何官方,如果说这是 两国的影视教育机构的首次联网也不符合现代电脑技术的观念。我们在网 上都有这样的经验,有时已经是REALTIME讨论与交谈,事后我才知道,原 来当时的交谈者中有一位是在新加坡,另一位在香港。一部分香港读者能 通过一些联网站读到我的讲座,而其中有的网站不在中国,也不是在香港。 我现在用的一部分空间是由香港的朋友义务给我提供的。国内的情况就更 不用说了,东南西北如同在一个课堂里。INTERNET 是没有没有地域之分。 但是从内容来说,那还是有差别的。

我们的讲座无论在性质和内容上来说,都和你们亚太中心的研究课题不一 样。那么这样的联网对双方来说,有没有用?我的最后考虑和你们版主的 考虑是一样的:有用。

不过我在这里要多说几句。

我这个讲座是电影入门或初级教学讲座。它的针对性级强:完全或仅限于 国内大陆影视界的初学者和业余爱好者(当然,不少一级导演在我眼里应 该是初学者)。由于大陆中国的影视界有着非常特殊的情况,因此教学的 方式和内容的侧重点和国外完全不同。讨论也完全不一样。

那么,你们阅读我们网上的东西有什么用呢。当然有用。要知道,同样的 素材可以从不同的观点来研究,得出不同的结论。比如说,在文化在革命 期间,报纸社论大谈矿井抽水的重要性,同时表扬了某某矿井。于是大家 马上明白,矿井排水问题严重了。另外也知道,只有一个矿井得到表扬, 意味着只有一个矿井在抽水。辟谣是最有启发的,一遇到辟谣,那就把这 辟谣的内容和时间牢牢记住,过些时候什么事情就都清楚了,然后再注意 下一次辟谣,再等结果。如此反复数次,你就可以从中得到准确的信息。 又如,美国电影理论家爱因汉姆(ARNHEM,E) 反对有声片,反对彩色片, 反对宽银幕,似乎艺术观非常保守,可是对声音,对宽银幕,对色彩的观 察比那些赞成有声片,彩色片和宽银幕电影的人还要精辟。所以,我从来 不管他的结论,而是研究他的观察。

你们完全没有必要再来听我的具体的初级电影课,可是你们可以从我的课 程的讲法,侧重点,讨论的问题所在等等了解到中国电影创作和理论界的 实际情况。比如说,我总是不厌某烦地一再批综合艺术论,在任何地方都 不忘记提综合艺术论,这是为什么?当你再做进一步了解的时候,你就会 明白综合艺术论是什么,它对中国电影的影响有多大,是好,是坏,是福 ,是灾。当我讲节奏时,你们会大吃一惊,好象我是在对乐盲进行讲解。 你们也会了解真正的第五代,而不是国外制造的那种第五代的神话。你们 也会了解好莱坞电影儿在中国的十分特殊的、怪异的,神话般的地位(好 莱坞电影儿进入了中国电影艺术的圣殿),当我让《魂断兰桥》归位时, 连世界著名的教授都出来为之辩护,并有录可查。还有人气炸了肺:我们 从上电影学院的时候开始,老师就告诉我们说,《魂断兰桥》是好莱坞的 经典影片,这个周传基居然敢批,把电视关掉!也有人哭丧着脸说,《魂 断兰桥》就是好嘛!甚至连那首民歌AULD LANG SYNE也被中央电视台的音 乐节目中的主持人说成,自从这个歌曲出现在《魂断兰桥》之后,就誉满 全球。我写信去请他们更正错误,并且用最简单的事实告诉他们,我的书 架上就有一本1926年版的101 首,你可以找到该曲。1937年我在香港渡过 一个一生最凄惨的圣诞节,晚饭后,母亲带着我们到尖沙咀的码头闲逛。 码头区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周围一片黑,正好一艘QUEEN'S 轮在退出码头 离港,从那高高的轮船上层建筑传来乐队演奏的那只曲子。该曲早就誉满 全球了。过了不久,该节目又在介绍该曲,依然是“自从这个歌曲出现在 《魂断兰桥》之后,就誉满全球。”那《魂断兰桥》真是成了许多人的亲 爹娘,谁要敢说它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还有其它种种。当然,我的讲 座不是专门在讨论和研究这些问题。需要你们自己零星地收集,然后将这 些资料系统化。

你们从讨论中也可以有不少收获。比如说,某人在讨论中冠冕堂皇地提出 一个论据,但是当你把他的论据反过来用的时候,他马上改口了。其实他 的那些显得如此高深和超前的论调只是为了替那十八世纪的综合论寻找存 在的根据而已。这样的讨论方法太多了。我说过,跟有些人讨论不能马上 把答案或结论说出来,因为还要准备他们胡搅蛮缠。要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明明错了也不会承认的。这也是一个特色。可以从中获得很多信息。我在 这方面的经验太丰富了。又如,我告诉他们西方学生的学习态度是求知的 态度。可是就现身说法,他的具体经验就是,他教过那些美国学生,很无 知,所以才是那样的学习态度。但是他在说这话时忘了一点。令我纳闷的 是,那些美国教授不也是从那些蠢学生变过来的,那你跟那些蠢教授学什 么?中国多有知识,还到那里去念博士后,岂不是更蠢。

当然,事情是不那么简单的。一位台湾来的研究生,我给他上了一个学期 的课。我发现他在北京待了三年,对电影界的情况还是没有搞清楚。

几十年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电影工业是国有化的,是计划经济的一部分。 所以不需要研究观众的需求,不需要研究票房(在五十年代提票房是我的 右派言论,右派罪行),不需要研究如何把电影拍好。你爱看不看,反正 我们有260亿观众人次。

现在这一切都在经历着改变或消亡的过程中,什么都还没有成形,估计在 最近也很难成形。我从来不理会那官方报的年产量,但也从不去深究。市 场变了,外片的竞争进来了。据说这叫用外片来恢复观众对看电影的兴趣。 九十年代末,北京电影学院研究生部给二年制的进修班开了一门课叫“国 内电影市场经济”。怎么讲啊?能讲真情吗?统计数字做的就不完整,而 且还有不公开的。怎么讲,根据什么讲的。我当时就说,叫我去讲,一个 字,“乱,下课!”

你们听说过没有,某市场刊物因为报了某省某地区电影发行与放映业的亏 损情况,那个地区扬言要上法院控告该刊物在进行诽谤。某片明明是赔了, 可是导演可以买版面写文章吹自己赚了多少多少。最初连我都不明白,为 什么要干这样蠢的事。后来才明白,原来这是为了保证国外继续投资。听 说过没有,调查公司在调查之余,还要在调查报告中给客户说好话(即假 话),不能把真正的实际的情况告诉客户(客户要求自己骗自己)。否则 客户会不高兴的(?!?那花钱做调查干什么啊???),这样就把自己 调查公司的生意断了。这都是九十年代末存在的事。每年听我课的人至少 五千人(不是人次),我说的这些情况都是学生告诉我的,都是他们亲自 经历的。

CINEMAYA 的ARUNA 女士要求我写一篇介绍中国电影教育的文章,都快 十年了,我无法交稿,也无法跟她说清楚,为什么写不出来。

关于张艺谋的那篇文章我写得是多么地勉强。你们自己去判断吧。